美国的“末日狂欢”

Overview 概述

「Après nous, le déluge」（我们死后，将会洪水滔天），这句话源自于蓬巴杜夫人对路易十五所说的话。1957 年 11 月，法奥联军在与普鲁士军队作战中惨败，蓬巴杜夫人目睹内忧外患，加上她认为自己决策失误，因而无奈地说出了那句名言：「我们死后，将会洪水滔天」。

历史总是那么相似，2020 年 3 月 23 日，美联储宣布新一轮量化宽松行动，誓言将无限量购入美国国债及 MBS 债券，以便为市场提供必要流动性。而笔者认为，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仅仅只能粉饰一时太平，当今年总统选举过后，必将洪水滔天。

Report 报告

已成定局的衰退

全体美国人都大大低估了冠状病毒造成的经济损失。3 月 2 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 (OECD) 预测，这种冠状病毒将阻碍美国经济增长，将其 2020 年 GDP 增长预测从 2%下调至 1.9%。

到 3 月 21 日，悲观情绪有所加剧。在调查了 34 位经济学家之后，《华尔街日报》报道说，最坏的情况是 2020 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下降 7%，失去 500 万个工作岗位，失业率从 3.5%飙升到 10%以上。

而截止到 2020 年 3 月 23 日，标准普尔 500 指数仅比 2017 年 1 月 20 日奥巴马就职日的 2271 点高出 30 点。可悲的是，美国目前的经济衰退会变得和 2008 年由房地产崩溃和次贷危机引发的经济危机一样糟糕，甚至有可能更糟。

主要是由于 9 月中旬雷曼兄弟的破产，美国 GDP 在 2008 年第四季度下降了 8.8%。在大萧条的几个月里，每个月大约有 80 万人失业。据《华尔街日报》报道，2007 年 12 月至 2009 年危机结束时，美国失去了 800 万个工作岗位，失业率从 4.4%升至 10%。

面对新冠病毒，美银美林首席经济学家米歇尔·迈耶预计，二季度 GDP 将下降 12%，未来 12 个月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可能性跃升至 80%，此前调查显示仅有 30%。到 2020 年底，失业率将攀升至 7.4%，将有 350 万人失业。高盛(Goldman Sachs)预计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将以 24%的速度下降。如此规模的下降，将是现代 GDP 统计史上最大季度降幅的近 2.5倍。

万神殿宏观经济公司(Pantheon Macroeconomics)首席经济学家伊恩•谢泼德森(Ian Shepherdson)称，仅在 2020 年 4 月，就可能有多达 500 万人失业。TS Lombard 首席美国经济学家布利茨预计，到 4 月份，失业率将从 2 月份的 3.5%升至 10.6%，失业人数将比上个月的 590 万增加 1,200万，增幅为 203%。

人们不再去商店、餐馆和工作场所。停止提供劳动力，停止生产产品。为了减缓新冠病毒的传染，美国正在迫使自己走向经济衰退。

事实上，我们可以猜测一二。下图是对比 1929 年、1987 年和 2020 年标普下跌幅度比较。

而我们知道，真正的经济危机远未结束，随着确诊人数的增加和持续停工的影响，企业破产潮和真正的经济危机将会随之到来。

混乱的金融市场

在过去的 5 天里，美联储购买了 6220 亿美元的国债和 MBS，占美国 GDP 的 2.9%。

美联储所做的就是简单的直升机撒钱。它释放了前所未有的债务和财政赤字货币化，一个是确保美国财政部发行新债来支付未来一年的 2 万亿刺激计划，而这也意味着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在几天内会达到 6 万亿美元，占美国 GDP 的近 30%。

在之前的量化宽松时期，美国国债是一种安全的资产。然而，现在，由于担心「直升机撒钱」将引发一场债务海啸，甚至连美联储都无法遏制，从而导致恶性通胀。所有的担忧尤其明显地体现在了10 年期和 30 年期国债的定价上。随着各国政府和央行努力避免全球经济衰退，诸如什么是安全资产、债券作为投资组合对冲工具的价值、以及未来 10 年的回报率预期等核心投资者信条，都被抛到了一边。

不确定性的背后是这样一种风险：数万亿美元的货币和财政刺激，甚至更多的美元债务，可能造成最终的恶性通胀冲击，从而引发债券持有人的损失。

问题在于，尽管这类政策主导着市场，但匆忙计算系统中折现率和/或债务的基本面分析却失败了，而且战略思维受阻，一些宝贵的投资工具似乎失效了，在这种情况下，估值模型、相关性、均值回归和其它我们所依赖的东西都将失效。美联储吸纳的证券越多，无论是国债、MBS、公司债券、etf还是股票，流动性就会变得越差，因为几乎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债券卖给央行。

在各国央行和政府难以收回的刺激措施的推动下，经济复苏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更快的通胀。对 CPI 预期的重新评估将是昂贵的无风险债券的一个重大挫折，尤其是那些期限最长的债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债券最容易受到通胀侵蚀。央行资产负债表将爆炸性的增多。最终，我们会看到一个市场共识形成：美国国债作为安全港和投资组合对冲工具的效力将会完全消失。

另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通常情况下，全球政府支出激增数万亿美元的预期，应该会导致借贷成本飙升。实际上，美联储接管债券市场(以及不久之后的所有资本市场)意味着，固定收益证券在历史上曾传递过的任何信号功能现在都消失了，很可能永远消失了。最简单的道理，这一切将不再是市场行为，而是赤裸裸的财政措施，美联储说是多少，那就是多少。

随着收益率曲线不再显示出任何通胀风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累积的恰恰是通胀失衡。最大的担忧是，作为量化宽松必然结果的「直升机撒钱」将导致恶性通胀，并导致美元和作为储备货币的国际货币体系崩溃。

美联储的操作在长期来看有着巨大的问题和隐患。无限 QE 和进一步的刺激恐怕将领着传统中央银行体系走向末路。我们都知道，信用利差=贷款或证券收益－相应的无风险证券的收益。而现在美联储所做的本质上就可以控制无风险证券的收益，从而消除信用利差。当信用利差消失的时候，金融市场对风险资产的定价功能就会消失，资本市场只剩下了一个作用：讨好财阀和为政治目的服务，而中央银行也会失去独立性，从而成为政客手上的一把刀。

暗淡的未来

就像穆迪分析公司（Moody 's Analytics）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Mark Zandi）说的那样，美国经济将会经历四波阵痛。

第一波：经济「突然停止」

即全国范围内经济活动的意外停止。一个月前，人们都在正常生活。现在，这个国家的大片地区都在避难，大部分经济生活突然停止了。

第二波：「失业潮」

当经济停滞，GDP 骤降，企业开始大幅裁员，工人就会失去工作。最初的数据显示，我们看到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激增。

美国财政部长史蒂文·姆钦警告说，失业率将达到 20%，然后才会回落。周日，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詹姆斯·布拉德表示，失业率可能达到 30%，GDP 可能下降 50%。而就在上周，申领失业金的劳工人数，创下史上新高。美国劳工部 26 日上午公布最新统计指出，截至 3 月 21 日的一周之内，全国共有 328 万劳工申请失业救济金，人数庞大，前所未见。

这一数字打破了 2009 年 3 月经济大衰退时期一个月内 66.5 万人失业的阶段性高点，甚至远超 1982 年 10 月创下的一个月内 69.5 万人失业的历史最高纪录。

第三波：「财富蒸发」

富达在 2 月中旬的报告中指出，23%的投资者在股票上的投资超过了推荐水平，其中 7%的人将资金完全投入到股票市场。在已经退休或即将退休的婴儿潮一代中，38%的人过度投资于股票，8%的人完全投资于股票市场。股市崩盘将产生巨大的后果。大多数人已经没有足够的退休基金，市场已经将他们未来的保障蒸发了 30%，而是否未来会继续下跌，谁都不知道。

3 月 12 日，道指刷新 1987 年以来最大单日跌幅，401（k）账户交易量创下史上第二高，为正常水平的 12 倍。自 1997 年以来，只有 4 天的交易量超过平均水平的 10 倍，其中 3 天发生在过去两周。

美国国民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毕生创造的财富在短短几周内化为乌有。当病毒缓解后，经济停滞就会消失，在经济危机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不愿花钱的态度将减缓经济增长。

第四波：「企业倒闭潮」

根据智联招聘 2 月中旬对 8000 多家公司的调查数据，因为中国疫情的影响，有近两成企业准备申请破产。即 2020 年 1 月 22 日起至今，已有逾 1000 家企业发布破产公告。

而美国疫情的爆发势必比中国疫情爆发更加严重，截止至 3 月 27 日，美国新冠肺炎确诊数量已经超过中国。如果没有全国性的救助，社交距离延长几个月，小企业就会倒闭。不仅仅是餐馆。事实上，每一个小的、低利润的企业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依赖于面对面的交流：清洁工、水管工、健身房、房屋中介等等。

企业不允许经营，人们不允许出门。如果你只是「直升机撒钱」，就能在某种程度上防止失业率飙升，这种想法毫无意义。餐馆关门，因为疫情的原因，再多的需求刺激也无法让人们去那里就餐。但是，如果病毒在 5 月得到控制，国会通过足够的刺激方案，在第三和第四季度出现强劲的赶超式增长是可能的。或许这可能是一场「v 型」衰退：先大幅下降，然后迅速复苏。

而现在的情况是，病毒在夏季结束之前恐怕都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全年都需要采取极端的社交疏离措施。然后，经济可能会崩溃。而只要病毒仍然存在，美国的经济就不会复苏，因为不具备复苏的基本社会活动条件。只有解决了公共卫生问题，才会结束疫情给经济带来的浩劫，而只注重保持经济的健康发展，就会给公共卫生带来浩劫。

面对这种矛盾，特朗普政府在整个三月份利用两次紧急降息、无限制 QE 以及 2 万亿的财政刺激方案来应对股市暴跌和经济衰退，即使成功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仅能粉饰一时太平。

罗恩·保罗曾经说过一句话：美国繁荣的基石，就是自由市场、诚实货币与私有财产。而政府为大企业兜底、印钞大水漫灌和直升机撒钱后，美国引以为豪的基石，究竟还剩下多少？

Conclusion 结语

对疫情控制的无力会源源不断给股市暴跌和经济衰退提供动力。但是为了连任，股市就不能崩盘，而子弹有限，无法兼顾抗疫和护盘，在特朗普政府的内心中，股市和经济比战胜疫情更加重要。就像蓬巴杜夫人的这句话被国人演绎成了另一个版本一样，特朗普真正的台词或许就是：「我连任成功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呢。」

风险提示：